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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杭州日报》:我在拉萨做援藏导游的日子

发布时间:2006-10-24    人气:

《杭州日报》 10月21、22、23日报道 (见习记者 孙磊):


我在拉萨做援藏导游的日子(上、中、下)

    新闻提示

  
“天路”的开通,必将让西藏旅游业迅猛发展。为此,从2003年起,国家就启动了内地导游援藏项目。
  4年来,浙江每年都有优秀的导游进藏支援,而今年的三名援藏导游,则是连续两次参与该项目,这在全国都是独一无二的。
  他们背后,又有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故事呢——

    (上)

    本报热线85109999接到一个电话:“浙江省政府今年4月派出去的3名援藏导游,已经回来了。他们在这半年时间里,经历了很多事情,你们要来看看吗?”
    几经辗转,记者找到了这3名援藏导游的其中一位:江帆。
    初次见面的时候,江帆头上扎一块藏青色的头巾,显得非常特别:像个画家。
    江帆解释说,这是因为拉萨风沙吹得特别厉害,头发很容易脏,而又不能经常洗头,所以想出这个办法。“习惯啦,到杭州一下子改不了。”
    江帆很瘦,1983年10月出生的他,去年还没从浙江旅游职业学院导游专业毕业,就被选为援藏导游了。今年4月则是他二次进藏。年轻的他,是怎么被选中并两次成为援藏导游的?
    “这是偶然,也是必然。”他说。
    命运从一个电话改变。
    大学里我就考出了汉英双语导游证,是全班唯一一个。因此,2005年年初,我被浙江中山国际旅行社录取为实习生。
    2月的一天,我接到旅行社的电话:“江帆,你想去西藏吗?”原来是国家旅游局派给浙江省旅游局3个援藏名额,必须是涉外导游。我所在的中山国际旅行社分到一个名额。
    “西藏?”刹那间,我的脑海里除了雪域、冰山、荒漠、牦牛、渺无人烟的可可西里,就担心我那不争气的胃,我禁不住沉吟起来。
    “好男儿志在四方,雪域高原大有作为。”父亲一句话点醒了我。
去!
    3月底,通过严格的体检,我从众多从业经验丰富的候选人中被选拔为第三批援藏导游。师长、同学、亲友知道后,纷纷打来电话祝贺。
    但更多的,大家还是有点担忧:雏鹰初展翅,能受得了那里瞬间多变的气候吗?初出校门业务水平能让客人满意吗?
    按照国家旅游局的规定,4月7日我到达成都参加培训,这时我才发现,自己是援藏导游中年龄最小的,资历也是最浅的。我赶紧补课,阅读了一些关于西藏风土人情的书籍。4天的集中培训,国家旅游局请了不少西藏专家给我们讲课。我明白,西藏之行,是多么任重道远。
    2005年4月15日,我们从成都双流机场出发前往拉萨。
    虽然出发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,可是一抵达拉萨,我就碰到了猝不及防的事——
    早上擦鼻血成了家常便饭。
    按照计划,70名援藏导游被安排到西藏的各个受援单位,我和另外两名浙江籍的队友唐元锋、谢俊成,被安排到了西藏世纪国际旅行社。
       下了飞机乘上旅行社的车,我凝望着碧蓝的天空,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连续剧:《梦开始的地方》。拉萨,正是我梦开始的地方。
    车子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后,到达西藏宾馆。它是拉萨为数不多的四星级宾馆之一,地处西郊,离布达拉宫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。我们仨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,住宿条件还不错,带有独立卫生间,24小时热水供应。
    可是,高原反应远比我想像中强烈:缺氧胸闷,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窒息了;晚上睡觉,我把窗子开得老大,头靠着窗户睡,保证能得到尽可能多的氧气;午夜时分我实在受不了,起床到厕所呕吐,这之后虚脱地睡去了。第二天早上醒来舒服了一些,我迷迷糊糊地挤了挤鼻子,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流出来,睁眼一看,被子上已经落下了“血染的风采”。后来,早晨擦鼻血成了家常便饭。
    慢慢地,我终于习惯了早上擦鼻血,习惯了餐餐吃牦牛肉,但是我知道,更艰巨的,还在后面——

(中)

    在拉萨,太阳的脚步比杭州迟两个钟头,所以我们9点开始工作。我所在的西藏世纪国际旅行社实力雄厚,团队量比较多,有不少来自欧美的团队。国家旅游局给每位援藏导游发了一本28万汉字的《西藏导游基础知识》,可做导游绝对不是背解说词,起初,我像当年在学校挑灯夜读攻克英语一样,晚上把书摸熟翻透,融入自己的理解,白天再讲解给外宾听,日子久了,自然胸有成竹,面对外宾突如其来的问题,也应付得游刃有余。
    早晨一睁眼,我就说英语,晚上睡觉还在盘算明天的行程,甚至具体到几点几分我们应该在哪里做什么,脑子一直绷得像口上紧了发条的钟,可还是难免有所疏漏——
    正照相,万里晴空突然下起冰雹
    去年我第一次进藏,不到22岁,不仅是同事中最小的,很多客人都比我大上好几岁,可我绝对不能露怯:所有客人都听导游指挥,没有人会把我当孩子。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都需要准确的方向感和时间感,还有独当一面的调度能力。有一次,我带两名意大利客人从协格尔去日喀则,平措林寺是一个重要的景点,车经停平措林寺岔口时,只懂藏语的司机问:到平措林寺了,要不要进去?我不认路,也不会藏语,车上又没有翻译,只能摇头表示听不懂,于是司机理解成“不去”,就大踩油门一路开到日喀则,停在酒店时,通过翻译我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,立刻决定从另一条路抄回平措林寺,哪怕是自己倒贴汽油费,也不能让客人有所损失。这是我援藏生涯中的一个大教训,后来每次出发前,我都和司机交代清楚行程。
    还有一次,我带队从尼泊尔边境的樟木去日喀则,那日天气极好,晴空万里,我和客人们说笑着在一个景点停车留影,突然间,老天变脸,下起了冰雹!几个孩子吓得瞪大了眼睛,我赶紧招集客人们上车,咬着牙顶着冰雹做扫尾工作,把所有的器具都搬上车,才最后一个上车,黄豆大小的冰雹砸在没有任何防护的脸上、脖子上,那个痛啊,现在还记忆犹新!
    客房紧缺,导游睡大堂
    为了防晒,10多天不洗脸
   去年8月,唐元锋和谢俊成都带团去日喀则,正是旅游旺季,酒店只能保证供应客人的住房,两个团的导游、司机、随队医生6人都睡在大堂,他们回来后告诉我,有些偏僻的地方,酒店没有传真机,必须在路上不停地打电话预订,否则酒店就把房间卖给别人了。
    睡大堂还不算什么,有个女同事带团去阿里,10多天的行程,每天都颠簸在土路上,别说洗澡了,她连脸都没有洗过,一是当地的水非常冷,洗了之后皮肤会发黑甚至脱落,二是洗了脸,皮肤直接暴露在阳光下,更容易受伤。在西藏什么防晒霜都不管用,为了防晒防风沙,我们出行都武装到牙齿,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眼睛和嘴,活像电影里打劫银行的人;面对客人的时候,当然不能这么打扮,就戴个墨镜,扎个头巾,时间一长,眼睛周围一圈是白的,剩下部位都黑了,我们开玩笑说这是底片版大熊猫。
    “援藏是一场生命的博弈”
    唐元锋去年6月第一次带团去珠峰时,每天十多个小时在车上,没有空调,山路上风沙极大,必须关窗,车子就在强烈的日照下行驶,活像个大蒸笼,他又累又热,有些中暑,昏昏沉沉地睡着了,醒来时,只见前方有一辆货车,大半个前轮已经悬在山崖外了,而司机还在车上干着急,唐元锋告诉我说他从此再也不敢在车上睡觉了,生怕一闭眼就回不来了。其实,旅行团出车祸的意外是经常发生的,还好我们都没有遇上过,由此对自然、对生命都增添了沉甸甸的敬畏。
    我们的援藏时段为每年的4月到10月,这也是有道理的:第一,这段时间是西藏的旅游高峰期,而过了10月,气温骤降,很多路没法走了,不少酒店也都关门了;第二,内地人在高原上待个三五年,身体受不了,所以国家安排我们只援藏半年。在极端的气候、地理环境下,我们带团出行,要时时刻刻为客人的生命负责。唐元锋遇上过一位香港老太太,登布达拉宫的前天凌晨两点突然抽搐,打来电话说“不行了”,赶紧送医院检查,是急性高原反应,医生要她住院观察,执拗的老太太坚持第二天登布达拉宫,还爬得比所有人都快,唐元锋说自己当时背脊上一阵阵地冒冷汗。结果下山后,老太太又半夜打电话说“不行了”,唐奔波了一宿,所幸没有发生意外。
    援藏,可以算是一场生命的博弈。看着自己在布达拉宫前拍摄的毕业照,我的心境比以前平和成熟了。一些东西,我懂得慢慢放下,懂得平静地看待,世上就该有易逝的艳秋,无结果的爱,以及最终的道别。而两次援藏, 我都遇到了非常特殊的朋友——

(下)

    昨天江帆说到他在拉萨遇到了不少特殊的朋友,今天我们接着听。 
    加拿大夫妇的爱情观
    2005年7月下旬,我接待了一对来自加拿大的史奈德夫妇。史奈德先生是多伦多大学的哲学教授,史奈德夫人是图书馆管理员。史奈德先生博学、儒雅而幽默,看问题也很敏锐,比如他会问:“除了旅游,当地的主要税收来源是什么?”
    让我感触颇深的是史奈德夫妇对爱情、对人生的态度。我注意到,他们的手经常牵在一起。我还看到史奈德先生的皮夹里,放着史奈德夫人年轻时的照片。我和史奈德先生谈起:“在杭州,不少女孩谈婚论嫁时要问男方三个问题:一、你有没有房子?二、你有没有车子?三、你在银行的存款有多少?”史奈德先生说:“你可要知道,我追求玛丽的时候,我没有车子,没有房子,也没有存款在银行里。”
    我转问史奈德夫人:“夫人,您当初为什么决定嫁给史奈德先生呢?”她微笑着握着先生的手说:“因为我知道他的未来。”这一刻我被大大震撼了。
    美国老兵的生命观
    2005年的援藏工作结束了,我用所得薪资缴付了助学贷款。2006年2月,听说国家在选拔第四批援藏导游,我毫不犹豫地去了。体检时发现,两位昔日的队友唐元锋和谢俊成,也不约而同地“会师”了。拉萨,已经成了我们的情结。
    2006年8月,我接待了一对来自美国的爷孙俩。爷爷叫理查德·卡恩,89岁了,精神相当矍铄。我准备了氧气瓶,卡恩先生说:“我想我们并不需要它。”果然从第一天起到行程结束,他一口氧气都没有吸。后来我才知道,老人是二战老兵,曾经参与诺曼底登陆,退役后一直在军校执教。老人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我还很年轻呢,生命在于质量而非长短。”登红山时,我想扶他,也被礼貌地拒绝了,最后他和我同时到达山顶。我忍不住表示敬佩:“先生,你真是个英雄。”他摇摇头:“我牺牲了的战友才是。我只是非常幸运。”我想,和战场上的枪林弹雨相比,在拉萨流个鼻血又算得了什么呢。
    拉萨回来,我们“醉氧”了
    步入10月,我知道又快和西藏告别了。15日早上,我们从拉萨起飞,傍晚到了杭州,一下机,谢俊成喃喃自语:“空气真稠啊,还黏糊糊的!”——在杭州湿润的空气中,我们“醉氧”了,走路像踩棉花,总也睡不足。
   在联华超市购物,看到收银员递过来一只塑料袋,我条件反射地说:“这是要罚款的!”对方很奇怪地盯着我,我才反应过来:这是在杭州,不是拉萨。拉萨明文规定不准使用塑料袋,大家都用一种可降解的环保袋。家人说我得了“拉萨综合征”。确实,人永远向往着彼岸。说起homesick(乡愁),在拉萨,我天天想杭州,回到杭州,我又滋生出“恋藏情结”,我已经把高原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了,脑子里经常会浮现一张拉萨全景图。什么时候,我想能组织一个亲友团,带大家看一看我曾经挥洒过热血的地方。我和西藏的故事,还远远没有完。
    记者手记
    通过江帆,我联系上了唐元锋和谢俊成。他们的脸都略显疲惫,可眼睛却明亮得像星星。谢俊成说,西藏行是他人生中最美好也是最珍贵的经历,“在离天最近的地方仰望苍穹,还有什么过不去?”
    谈起今后的打算,3名同为“80后”的年轻人再一次不谋而合:我们要开拓浙江的西藏游市场!
    “两年援藏,绝对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职业财富积累,我们三个回来后,都顺利升级成了中级导游,要知道全杭州中级导游只有186名!西藏游绝对是一块巨大的蛋糕。”江帆说,他第一次援藏回来就制定了“雪域假期计划”,打算联系旅行社开发暑期大学生团西藏游项目。目前,三人都在积极开展下一阶段的工作,唐元锋正计划出书。正如江帆所言,他们和西藏的故事,还远远没完。

相关资料:江帆系我院02导游(3)班毕业生,2005年在浙江中山国旅实习期间,被国家旅游局选为我国第三批援藏导游员,同年6月飞往拉萨开始援藏工作,现就职于西藏山南中国国际旅行社。国家旅游局人事劳动教育司司张李悦中在05年5月国家旅游局召开的浙江省旅游院校调研会上,也给予了高度赞扬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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